上个周末,应老父亲邀约回老家小聚,因连续下雨,老家的温度有点低,母亲烧了旺旺的炭盆火,以便晚餐吃火锅,饭前,母亲拿来了几个白糍粑放在火上烤,那是我们儿时最能填饱肚子的零食了,过年的味道瞬间涌现在我的脑海。
我出生在一个叫大坨村的小山村里,它坐落在“世界丹霞之魂”之称的八角寨风景区所在的桂林资源县梅溪乡,受地理条件和自然环境的限制,村里大部分的年轻人选择了外出务工,待到每年腊月,大家就会陆陆续续赶回家与父母孩子团聚,感受家乡年味,为来年出去务工“充充电”。
小时候,每年一到腊月,家家户户都热火朝天地忙碌着、筹备着、欢笑着,到处都洋溢着浓厚的过年气氛,浓浓的年味扑面而来——杀年猪、打糍粑、磨豆腐、酿甜酒、炸酥肉、熏腊肉、晒板鸭、煎豆腐、做血粑豆腐……人间特色美味,数不胜数。记忆中父亲独钟爱糍粑,食之如饴,后来从母亲口中了解到,父母那个年代物质匮乏,糍粑是他们儿时除米饭外最珍贵的主粮,它是父母那辈舌尖上的美食。
年年糍粑糯,口口糍粑香,却是浓浓故乡情。让我记忆最深刻的还是腊月打糍粑,糍粑由提前浸泡好的糯米蒸熟再通过石凹槽冲打而成,这样做出来的糍粑细软美味。
手工打糍粑是个重体力活,却是增进邻里之间情感的一个重要纽带,因为几乎家家户户都打糍粑,所以邻里们会聚在一起,这家打完去那家,轮番上阵,你一捶我一捶,人多力量大,每一块糍粑都是众人一棒一棒捶打出来的,即便是寒冬腊月,握棒冲糍的参与者也会大汗淋漓。
待糍粑捶打得够火候时,女人们立马打湿双手,抱出红、黄、白等各种颜色的糯面团,放到早已洒好淀粉的簸箕上,上下左右来回不断滚动面团,将面团一端由粗变细,用拇指和食指用力挤兑出一个个圆溜溜的小糯米团子,用手掌心安平扶圆,一个个扁圆圆的糯糍粑就新鲜出炉了,放在案板上冷却定型后,会在糍粑的一侧或两侧印上圆形印花,圆形印花象征团团圆圆,幸福过年。
将打好的糯糍粑叠加,在案板上放上那么五六天,真正硬实定型后,一部分放到提前洗净备好的大水缸里浸泡起来,方便随时食用,另一部分放到坛子里储藏,确保糍粑长时间保鲜不变质。
糍粑的吃法因人而异,可煎、可炙、可煮、可烤。母亲,在炸酥肉、煎油豆腐时,喜欢丢几个糯糍粑到油锅里,待熟透且表面呈金黄色,捞出来蘸酱吃,那是一个爽,咀嚼着嘎嘣脆香的油糯糍粑,绝对的人间美味;父亲,在正月,会时不时用沙罐煮上一壶自家酿的甜酒,切适量小块的糯糍粑和稍许白糖或黄糖放进去慢火炖煮,吃上这样一碗清香可口甜酒糍粑,心情十分的惬意,寓意新年生活幸福甜美。
而我,觉得最美味的还是烤着吃,因为这样吃可以配不同的辅料,味道可咸、可甜、可辣。小时候,大人们用柴火做饭,炉火旺盛,在灶炉边竖着放一块糍粑,烟熏火烤,一面鼓起如泡,接着烤另一面,不断翻烤,直到两面泛黄,黄而不糊,火钳取出,拂拭灰尘,添勺白糖,糍粑成卷,又是一顿美餐入腹。现在,家里用煤气代替柴火做饭了,在炭火盆上放铁三脚架,火钳横放三脚架上,将放在坛子里保鲜的糍粑放到火钳上烤,烤至两面鼓泡空心泛黄,又香又脆,折成两面包裹自家做的霉豆腐或辣椒酱吃,对特别喜欢咸酸辣味的我而言,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享受。无论过去还是现在,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糯米糍粑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。
年复一年,家乡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但在外面拼搏的我们,对每年腊月逐渐浓厚的年味依然眷恋期盼向往。整个腊月,村子里都飘荡着糯米的清香,热腾腾的年味,是我们每个背井离乡在外打拼的人回家过年的动力,因为家乡有父母孩子在等我们回家。腊月,一家人围着炭盆一边烤糍粑一边话家常,家人们爽朗的欢笑声夹杂着偶尔噼里啪啦的鞭炮声,那年味越来越浓了。
时光如水,岁月如梭,每年短暂的春节很快过去,村里的年轻人开始陆陆续续离乡返城谋生活,慢慢地,整个村庄又恢复了它原有的平静。